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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真假虛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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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提起混用器的事情,好像真的很在意。

白瑯只好解釋道:“太微最近都沒說這件事了, 倒是琢玉格外積極,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。”

“哦……”折流點點頭, “那你之前去見太微是因為?”

“跟他回報了這次沖突的前因後果,他跟我說了很多。”白瑯不自覺地抓緊枕頭,問道, “他覺得修道者之所以行為敗壞, 是因為所求之道是錯的,這個對嗎?”

折流誠實地回答:“我沒想過這些。”

“可是如果把現在的道換掉,改求其他的道,最後修道者行為還是走向了敗壞呢?確實,太微和我所堅持的信念是類似的,但是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同……”

“你的意思是?”

幸好折流那張臉天生缺乏表情, 看不出茫然, 不然白瑯肯定沒興趣說下去了。

她盡可能直白地陳述道:“我覺得跟道沒有關系。如果修道者自己不改變, 不管變多少次天, 換多少次道,都是一樣。因為讓道敗壞的恰恰是人。”

“……你不覺得這麽想有點危險嗎?”

白瑯嘆了口氣:“算了,我打會兒坐, 你也回去歇著吧。”

“我留下陪你。”

“啊?”

“之前那個白衣男孩, 聽起來很危險。”

白瑯認真想了下,確實有折流在旁邊幫忙看著會更安全。她也想再確認下這個男孩兒是不是只有她能看見,是不是真的不存在。

“那就……辛苦你了。”

她放下了床簾,閉目開始打坐。

這次她先查看擎天心經。

擎天心經整體還是金色, 但外殼上很多黑色汙跡。

把它一頁頁翻開,最前面是東方神臺的詔令,純金色。往後是一些零散的記載,比如第一次使用鑒器時出現的“鑒者,心也;善心者,師心不師聖”,只有這句是黑色,其他都是金色,讀不出完整的意思。

再往後就是天權的記載。“映鏡”的權在前面,全是金字,真言之外的部分無法連貫成文。翻過很多頁才是“結契”,它也包括真言和無法看懂的部分,只不過全是墨字。

白瑯一直不敢用結契就是因為這個。

她收過涉水人的擎天心經,但那本擎天心經是金色的,一頁頁插入了她的心經中,二者完美交融。但是那次在瑤池殺死無面人得到的擎天心經是黑色的,一頁頁散開進入她的擎天心經之後橫生了一堆黑色書頁。

白瑯這次花很長時間把整本書細細檢查了一遍。

她發現除了無面人帶來的那些黑色書頁和黑字,擎天心經只有“鑒者,心也;善心者,師心不師聖”這句是黑色,而這句是通過跟罪器穆衍之結約出現的。

假如兩種黑色意義一致,那麽除了罪器之外,世界上是不是還存在著“罪主”?假如確實存在“罪主”,那他們是否和罪器一樣,只接受臺上某些高層的調動,為他們效力呢?

白瑯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無面人的真面目,不過現在離臺上還遠,暫時用不上。

她不再看心經,而是重新開始打坐修行。

妙通五行術的修行節奏其實很快,而且到後期甚至會越來越快。它的功法進度會把修行者的心境磨煉遠遠拋在後面,到高深處說是“危如累卵”也不為過。

因為所謂的“入魔”往往就是從心境跟不上修為開始的。

好在她不用擔心這種事……她修太慢了。

雖然慢,但是一遍又一遍運轉真氣,看著它慢慢變精純,白瑯覺得還是很有滿足感的。她以前雖然也很刻苦,但內心其實是不喜歡修行的——因為怎麽修都墊底。

但是參加神選之後,她才發現,修行才是最愉快的事情。它一分耕耘一分收獲,比起那麽多付出努力卻毫無收獲甚至有所虧損的事情,已經是相當暖心了。而且想想努力修行之後,折流說不定身體也會好些,會樂意出門走走,也覺得很期待。

幾個大周天結束,她才稍覺有些疲倦。

她睜開眼,視線適應周圍的黑暗,看見一角白衣落在她面前。

‘折流肯定不會偷偷爬上床的。’

白瑯屏住了呼吸,順著這角白衣往上,看見細瘦伶仃的手足和傷痕累累的小麥色皮膚。

那個男孩子坐在她床上,裹著她的被子,抱著她的枕頭,腳踩在床沿。

他在看她。

白瑯實在沒忍住吸了口氣,男孩子往角落裏挪了一點,把腳從床沿放下去。離近了之後,白瑯才發現,男孩兒手臂上也有很多傷,露在外面的皮膚只有臉是幹凈的。可那張臉也被長發遮住一大半,看得不清。

白瑯本來想叫折流,但是最終還是沒克制住好奇心。

她問:“你這些傷是從哪兒來的?”

男孩子垂下頭,搖了搖。

“有人欺負你嗎?”

男孩子依然只是搖頭。

白瑯伸出手,想碰他一下,但是被他躲開了。和之前追他的時候一樣,明明床就這麽點大,一伸手絕對能摸到的,但他一避,仿佛中間就平白多出了萬裏之遙,怎麽都夠不著。

“你不能說話嗎?”

點頭。

白瑯發現他是能交流的,立刻問:“你是……真實存在的嗎?”

點頭,然後搖頭。

白瑯不理解了:“你是假的嗎?是我看見的虛像嗎?”

搖頭,然後點頭。

白瑯更不理解了:“你到底是誰啊?”

男孩子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,然後跳下床,消失在了床簾外。

白瑯連忙跟出去,結果只看見折流站在窗邊,月光讓他的側臉變得柔和。

“你……”

折流回望過來。

“你有看見那個男孩子嗎?”

“沒有。”折流好像已經料到她的問題了,“但是我聽見你自言自語了。”

白瑯揉著眉心,又看了一眼床上,原本被那個男孩兒裹著的被子整整齊齊地疊放著,枕頭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。

一切都像幻覺。

“到底怎麽了?”折流問她。

“我……”白瑯抱著自己的膝蓋,遲疑著說,“可能權鴆開始了。”

折流過了很久都沒有說話,不知道他是不想說,還是沒想到要說什麽。

使用天權而引發的權鴆是緩慢積累的,一開始只有一點細微的征兆,後來就會變成不可遏制的死亡。目前沒有聽說過誰能在權鴆完全爆發後活下來。

白瑯低聲道:“我在荊谷戰鬥的時候,因為要使用很龐大的天權,所以心裏稍微猶豫過一下。就是那一下,那個男孩子出現了,拉住了我。”

“今天跟琢玉談過之後,我很想去找你說說話,但最後還是自欺欺人地決定打坐修行。但是那個男孩子又出現了……他把我帶到你身邊。”

“剛才打坐的時候,覺得很疲憊,也有過‘如果有人陪著’就好了,這樣一閃而逝的想法。結果睜眼就看見了他。”

那是為了滿足某些已經被她遏制的私念而出現的幻象。縱容她,並且讓她渴望更多不應該得到的東西。

如同鴆酒。

白瑯害怕地想了很久,忽然意識到折流一直沒說話。

“如果我死了,你會怎麽樣?”她問。

“我陪你?”

白瑯有點尷尬地笑起來:“這倒不用,本來也沒認識多久,你要是陪葬我會過意不去的……”

“不是說這個。”折流避開了關於死亡的話題,“剛才不是說……如果有人陪著就好了嗎?是不是只要我在你身邊了,就不需要幻覺的出現?”

白瑯抱緊了膝蓋:“是啊。”

於是折流在她床邊坐下,給她蓋好被子,看著她入睡。

“晚安。”

他這麽好,像一場足以媲美水月影的幻覺。

幸好她很快就要分不清現實與幻覺了。

三天後,白瑯傷勢好了不少,所以太微讓她自己去荊谷善後。

他的原話是:“魔境那幾個你不用怕,虛極天尊現在不想得罪宮主,又不想得罪司命,還不想得罪我,最後此事很可能是不了了之。倒是荊谷,竟敢當著你和解輕裘、夜行天的面搶人,這是不把仙魔境放在眼裏……不立威是不行的。”

所以白瑯這次過去不僅要探探魔境口風,還要敲打一下荊谷。

白瑯先去找了姽婳姬,她還挺好說話的,至少比解輕裘好。

從她透露的信息來看,稚女命要在萬緣司找某件失物,而不是一個人。稚女命賜下了信物,信物接近他要找的東西就會發燙。原本這東西靠近林小鹿就會發燙,但是她死後就漸漸不會了。

姽婳姬覺得琢玉的說法還挺靠譜的,東西應該是原本在林小鹿身上,所以才殘留有氣息,讓信物有反應。不過現在林小鹿死了,想逼問都沒地兒,再找也是海底撈針。所以姽婳姬決定過段時間就回去。

短短幾句話已經夠白瑯分析出很多東西了。

林小鹿確實還隱瞞了重要的事情,至少那個“失物”,她應該是知情的。但是這個失物是不是被林小鹿藏起來的,還真不一定。東西很可能在孩子身上,不然沒理由太微突然要帶孩子,司命也一開口就是“剖腹取子”。

現在孩子被靈虛門控制起來,算是她和琢玉為三方角力贏下一局。

還有,姽婳姬說她要過段時間回去。這意味著什麽?肯定不是她想在荊谷玩夠再回去。

多半是負責護送她的解輕裘這幾天抽不出空。

而解輕裘為什麽會抽不出空?因為這幾天司命要準備飛升,他的盟友決定幫忙護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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